桃源渡口的日子（三）
檐前负笈这人讨厌的地方在于，除非你揍他，否则休想拿他有办法。
19.
“剑霨，你除了道号没别的名字吗？”混熟之后，有一天檐前负笈问。
“你们还有别的名字吗？”
“有啊。”檐前负笈说着就要动笔，“但我的名字发音和长姐的相似，所以除了长姐没人叫。”
他使用术法幻出“裕铂”两个漂亮的字。皓苍剑霨盯着看。
“怎样？”檐前负笈以为他要夸自己。
“我想，你们阴阳学宗应该很有文化，为什么给你起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檐前负笈要和他定孤枝，皓苍剑霨大声分辩裕和俗就是长得差不多，加上金字旁的铂，一股土财主气息。
皓苍剑霨没有别的名字，檐前负笈奇怪。皓苍剑霨为了自保拉出天雨如晴。
“我有名字啊，我叫舒远心。”天雨如晴平平淡淡地说。
皓苍剑霨目瞪口呆，说别的姑娘肯定没有。
“我师妹也有，她叫盈曦。”天雨如晴顺嘴就把师妹卖了，皓苍剑霨觉得知道为什么天市垣与太微垣不睦了。
“那丹阳侯……”皓苍剑霨负隅顽抗。
“丹阳师兄名字就是丹阳侯。”
皓苍剑霨抓住一丝希望，说太微垣是职位，丹阳侯也等于没有名字或没有道号。
“丹阳师兄和颢天师兄是我们这一代最年长的，一直以来也最出色，三垣有二想都不用想，干嘛还费工夫再找个道号，不怕麻烦吗？”
“但天雨如晴你就……”不知道为什么，檐前负笈瞪了皓苍剑霨一眼。
天雨如晴彷佛没看到他俩的小动作，悠悠道：“我啊？我先有的名字，后成为的天市垣，说白了是捡漏，跟檐前负笈的辅士一样。”
“我不是捡漏！”檐前负笈抗议。
“你是因为要为阴阳宗主分忧，等于当长姐出气筒，还不如捡漏。”天雨如晴利索地驳回。
“不说破不好吗？美好的表象就留着它吧。”檐前负笈认败求情。
“我有个梦想，”天雨如晴望着晴空，“如果有一天我当上紫微宗主，就给丹阳师兄加个类似的职位。”
“那你得先打得过他。”檐前负笈慷慨分享经验。
轮到天雨如晴了：“不说破不好吗？”
皓苍剑霨听出门道，原来这俩也是和他一样，因为宗内无人才被委以重任，给他一种好像大家都差一步就能成宗主的感觉。他赶紧把这可怕的想法忘掉。笑残锋当了刀宗宗主，可全道域谁不知道他不想当！皓苍剑霨相信，如果有选择，笑残锋宁愿来桃源渡口和他们一起度假……不对，不是度假，他被檐前负笈带歪了。
皓苍剑霨好奇地问：“天雨如晴你打不过丹阳侯啊？那你还敢和他吵，不怕他打你吗？”
天雨如晴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他敢，有颢天师兄呢。”
20.
“点三清·开天光⋯⋯
“点三清，开天光⋯⋯
“点三清，开天光，雷旨……”
“当心！”天雨如晴和皓苍剑霨一齐叫道。檐前负笈急忙躲，太急忙了脚一滑，皓苍剑霨眼疾手快揪住他衣领，避免他落到河里被自己招的雷炸死。
天雨如晴惊魂未定：“我看还是钓鱼吧。”
皓苍剑霨说：“我就说了我来钓。平时在剑宗看守血不染，比等鱼上钩没劲多了。”等等他刚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的职责？
“那为什么你钓上来的鱼总是那么难吃？”檐前负笈反问。
“因为你做的不好吃？”皓苍剑霨试图回答问题。
通常问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檐前负笈会说你行你做，皓苍剑霨会说我不行但我说的是实话，天雨如晴会说你们再争执不休我让星宗送伙食过来，只要不想见到丹阳侯三人就得和解。
这次檐前负笈有了新主意：“我又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两人一齐问。
“听说过驯化灵符吗？等我们下次钓到好吃的鱼，用灵符寄体，把它放了，让它把同伴都叫过来。”
皓苍剑霨不懂术法，天雨如晴觉得可行，全票通过。说干就干，三人守着河钓了一下午的鱼，终于在傍晚钓到一条中意的。
驯化灵符装好，鱼回到河里之后，檐前负笈想起他并不会说鱼话。天雨如晴和皓苍剑霨也不会。三人面面相觑。檐前负笈试图至少把这条招回来，他下符时忘记防水，半天只招到一丛水草。
“……现在联系星宗，丹阳侯会理你吗？”皓苍剑霨问。
“不一定。他要是还醒着，估计会大发脾气。要是睡着了被吵醒，可能一路冲过来骂我。檐前负笈你姐姐呢？”
“你们很想看长姐打我吗？”
他无情的同伴表示有吃的就好，能边吃边看戏当然更好。
“以我对我姐的了解，她会揍我，但不一定会来。”
“那……”皓苍剑霨张口结舌。
天雨如晴想了想：“我提议，节省体力，都去睡觉吧。”
21.
檐前负笈的业余爱好是读书，他在桃源渡口开了一个中文教育班，强制培训两个同事，给他们普及各种一辈子都用不上的知识。檐前负笈这人哪都好，就是除非揍他，否则休想改变他的主意。
“‘依前圣之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剑霨？你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就重华而陈词’。重华是什么花？”当然没在听的皓苍剑霨干脆抢先提问。
“虞舜。”
“什么？”皓苍剑霨只能想起一个名字听着像的，不是花。
要是当时他能知道久后回归剑宗的天之道已根据《离骚》改名莫离骚，肯定不会心情这么好地听檐前负笈熟读《离骚》。这还是檐前负笈说的，“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檐前负笈不太饮酒，所以皓苍剑霨和天雨如晴说他只能算半个名士。
皓苍剑霨走神的时候檐前负笈津津有味地讲完了舜的典故，已经扯到其他相关的故事。皓苍剑霨为走神暗暗不好意思，再想想告诉檐前负笈檐前负笈又要不高兴岂不是更不好意思，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这下又错过了檐前负笈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说实在的皓苍剑霨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奇迹发生了。绞刑架上的绳索竟然自动断裂，死刑犯毫发无伤。围观群众沸腾了，认为见到了天选之子。犯人得意地挥舞着绳索冲群众喊道，瞧啊，他们连条绳子都造不好！”
皓苍剑霨认为人犯说的很有道理。
“……这件事传到国王耳中，国王吩咐再吊他一次，让他知道他们的绳子能造好。这次奇迹没有发生。”
皓苍剑霨看檐前负笈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剑霨？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是你，知道多说话这么危险，一定不会话多。”
明知故犯的檐前负笈闻言爽朗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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