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芳魂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阴阳学宗剑雅(中&下)

一个如果天之道当初迷路没走出道域而是误打误撞被阴阳学宗收养的故事,有丹阳侯皓苍剑霨风花雪月慕容府众等客串,CP天玥。建议先读上。 
  

前文

       剑宗的内斗告一段落,归海寂涯派大获全胜。他来和莫离骚谈判,不要求对方解释许许多多,只要求他人剑归根。

       莫离骚递上持之不败,拒绝了回归剑宗的要求。

       “阴阳学宗就是我的根。”

       “你和阴阳宗主一家毫无血缘关系。你八岁之后才与他们相识,亲缘也有限。”剑宗方提出异议。

       “仙舞宗主说的是。在下的意思是,我和阴阳宗主就要结婚了。”莫离骚说。

       归海寂涯瞠目结舌。

       “我今天代表阴阳学宗与阁下见面,送还持之不败。若阁下有其他事宜,我会回去请敝宗主过目。”

        

       丹阳侯非常不开心。

       前些日子泰玥皇锦请他协作救回她被剑宗绑架的幼弟,丹阳侯高兴地遵命了,结果泰玥皇锦本人没来,来的是她的长弟和邻居小孩和另一个狐朋狗友,那邻居小孩还刺他,说什么他丹阳侯羡慕檐前负笈死去的姐夫。呸,他可不想死,他如果结婚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舍不得丢下老婆去死!

       现在可好,丢下的老婆到了……大·小舅子手里……

       丹阳侯很郁闷。他见过泰玥皇锦和天之道相处,她确实是把对方当弟弟的样子。至于天之道对泰玥皇锦有没有想法,哼,是个男人能没有想法?比如今早就传来阴阳学宗入道歧音和剑雅打起来的新闻。入道歧音可不就是前些天带着狐朋狗友去救幼弟的小子,送个狐朋狗友离开的工夫丧偶的邻居姐姐嫁给了邻居哥哥……

       颢天玄宿安慰丹阳侯别瞎想。丹阳侯一般很听师兄的话。可是师兄说泰玥皇锦是阴阳宗主不可能嫁入星宗,师父更不会同意他入赘学宗,这丹阳侯就不同意了。他又没想……

       他没走多远,见两个师弟在一旁窃窃私语,边说边挤眉弄眼,立马叫住他们问究竟。

       小夫子来了,小师姐正陪他等师父。

       丹阳侯非常讨厌这两个称呼。小夫子指的是泰玥皇锦的幼弟檐前负笈,一个什么本事没有倒会讲几句经的小屁孩,有时师父请他与弟子参详,有的星宗弟子就开玩笑在背地里叫他小夫子。小师姐指的是舒远心。她年纪几乎是师兄妹间最小的,入门却早,南溟广虚绯绛丹心玲珑雪霏等等一众比她年长的都要喊她师姐。丹阳侯绝不允许这两个叫起来像一对的称呼……

       丹阳侯疾步走到师弟们指的目的地。未见其人先见书箱,檐前负笈人如其号,背了个小箱子跑到了星宗,现在正在对舒远心抹眼泪。

       抹……眼……泪……

       “长姐不要我了,我哥也不要我了。”裕铂说。

       他边说边哭。其实他不想哭,但是忍不住,他太难过了。他模模糊糊记得哥哥不是亲哥哥,但他两岁就有了哥哥,父亲姐姐从来没把哥哥当作外人,现在怎么让他接受哥哥要娶姐姐。他反对,得到双倍呵斥。一向人小鬼大的檐前负笈默不作声,直接收拾了东西离家出走,紫微宗主如果不收留他就答应鸣觞跟其外出闯荡。

       裕铂越说越难过。要不是旁边还有个舒远心的师妹在场,他能直接大哭起来。

       说起来也是这个师妹带他进来的,昊辰把他送过来,叫出这个女孩,女孩就把他带进来等着见紫微宗主了。

       舒远心同情归同情,还是好奇地问:“你怎么你姐姐了,她说不要你?”

       “我说姐夫一死她就把姐夫忘了。义兄让她继任宗主,她却不想着义兄的教诲。老宗主尸骨未寒……这句我没说。”

       舒远心怜悯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他姐姐让他滚一点也不奇怪。

       “然后她就不要我了!她不要姐夫,不要义兄,现在连我都不要了!我先寄住在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她连崇贤也不要,我就带着他四处流浪……”

       舒远心忍不住笑:“那我就跟着你去流浪,当你的乞丐婆。”

       裕铂擦了擦眼睛:“你是紫微宗主的得意门生……”

       “如果阴阳宗主连亲生骨肉都丢给你,师父又怎么会舍不得我。”

       裕铂又想哭:“我也是她的亲骨肉,她就不要我了!”

       默默听到现在的玲珑雪霏终于忍不住了,打岔问:“阴阳宗主究竟说你什么?”

       “她让我滚。”十四岁的檐前负笈·没有莫·裕铂委屈极了,“她让我滚!然后哥哥就把我推出去了!”

       星宗师姐妹愕然对视,然后做了类乎伤口上撒盐的反应:一同笑得弯下腰去。

       乞丐公乞丐婆听着浪漫,其实四宗形式一向严峻,鲜有婚姻往来,不然莫离骚不至于决绝地送还持之不败,再以结婚堵上剑宗众人的口。送回的持之不败,相当于剑宗抚养他几年的赎身价,以后他就是阴阳宗主的赘夫君了。

       丹阳侯正听不下去,师父来了,老宗主严厉的声音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丹阳侯连忙行礼。

       师父不依:“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弟子……”丹阳侯深知师父的脾气,不好好解释今天一定会在檐前负笈面前丢脸。

       “师父!”

       两个师妹解救了他。玲珑雪霏和天雨如晴一左一右跑过来。师父看着叽叽喳喳的两个可爱女徒脸色终于缓和。

       说到檐前负笈来蹭吃蹭喝,师父面色再度不豫。虽说檐前负笈才十四岁吃不了多少,但以后……

       “阴阳宗人来我紫微宗投奔,总要拿出诚意。”师父一背身,谁都知道他意在书箱,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珍本孤本。

       檐前负笈毕恭毕敬道:“晚辈独自离家,身无长物。”

       “嗯?”

       “唯有家父所传,尽在心中。”

       嗯。

       莫离骚来接小弟的时候,檐前负笈早已和紫微星宗众弟子打成一片。莫离骚认得人脸叫不出人名。这个是小时候跟姐姐睡过的姑娘,那个不是芦荻花叶的心上人,好像叫什么……雨雪霏霏……

       “我叫天雨如晴,我师妹叫玲珑雪霏。”

       合起来还是雨雪霏霏。“雨雪霏霏姑娘……”

       星宗弟子们一怔,接着各自笑成一团。

       檐前负笈看到哥哥,面容上闪现一丝委屈,小男子汉很快要强地掩盖过去。莫离骚上上下下打量他:“几天不见,你好像有什么变化。”

       “几天不见,承蒙剑雅还记得我。”

       莫离骚看看紫微宗弟子,决定家丑不可外扬,饶小弟这一巴掌,日后再清算:“宗主让我来接你回家。”现在他不能称呼姐姐,礼节所限。

       “不用了。”

       “嗯?”难道小弟还在生长姐的气?难怪。玉帛事多忙碌,惹了弟弟转眼就忘了,裕铂事情少,常常自己委屈。

       “我不用回去了。”裕铂清晰地,还带着点骄傲地说。

       莫离骚继续打量小弟:“愿闻其详。”

       “我和天雨如晴立了血契。”没错,十分骄傲。

       “……”

       “以后我就不用愁烦是称呼你兄长还是称呼你姐夫了,阴阳宗主的夫君。”

       莫离骚无视了小弟的挑衅,叮嘱他:“你这些天千万别回家,实在不行就去投奔逍遥游。我怕她打死你。”

       一天的工夫,他的小弟把自己卖了,还倒贴上了全副身家。他得好好想想怎样避免同室操戈的惨剧……父亲毕竟就裕铂一个亲生儿子……

        

中·瞎写的车

       泰玥皇锦烦闷地沉进水中,乌黑的长发在水面漂散。

       丹阳侯强忍委屈的表情在她眼前挥之不去。算是她诱惑了他,临头又拒绝他的求爱,好像他真配不上给她暖床似的。

       就因为丹阳侯无比合适,泰玥皇锦才拒绝他。他只是紫微宗主的次徒,继承顺序排在颢天玄宿和玲珑雪霏之后,当她的情人即使被发现也闹不出什么。何况她知道丹阳侯一直对她有好感。太明显了。

       抛开年纪和关系不谈,泰玥皇锦爱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不了丹阳侯他想要的,而他根本不知道。他没爱过,不知道爱,不知道他要求的是爱,只会把关系和爱混为一谈,误以为她爱他。等他明白……

       脚步声。离骚进来,给她往屏风上搭了条毛巾。屏风还没她高,她站起来能直接看到窗外。

       “水凉吗?”离骚问。

       “不凉,你出去吧。”

       离骚没有出去。他一般很听她的话。不是因为她是宗主,是因为她是姐姐。这时候他不走,就要开始问了。果真。“你有心事?”

       “不过遇上丹阳侯、有点烦心罢了。”泰玥皇锦模糊地说。

       “他向你示爱?”真好笑,这些连做都没做过的毛头小子们反而能轻易说出爱。她没回答,等于默认。“你答应他了?”离骚接着就问。

       泰玥皇锦好气又好笑:“我如果答应他,还在这里烦闷什么?”

       “所以你拒绝了丹阳侯,并且因此心有烦闷。我没理解错吧?”

       “你总算聪明一点。”泰玥皇锦说。小时候这家伙一天能惹她生气三百次。

       臭小子安静了一下,问:“你烦闷什么?为什么你拒绝了他,又在这里烦闷?”

       泰玥皇锦终于看了他一眼,莫离骚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说呢?”她悠悠地问。

       “因为会让裕铂尴尬?”

       “最让他尴尬的事情早都过去了。”当初他们为了合力支撑风雨飘摇的学宗毅然成婚,裕铂坚决反对。这才是最让小弟尴尬的事情。

       “有道理。那你为什么拒绝?你不喜欢他?”

       “谁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又让他说出口?”

       泰玥皇锦沉默了一下,理清思路,对弟弟讲:“让他开口,是因为我不反感他;不答应,是因为这对他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你情他愿。”

       “他不情愿。我不爱他。”

       “他介意吗?”

       泰玥皇锦讽刺地笑了一声作为回答。她越来越多讽刺的笑,讽刺她自己。她知道他不知道他介意,她知道他以为他不介意,她知道又怎样?还不如不知道。

       “他以为他不介意,”泰玥皇锦冷冷地说,“他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那……”离骚小心地说,“你考虑过真不介意的人吗?”

       泰玥皇锦侧了侧头:“鸣觞?他高堂尚在,你让我怎么有脸见他母亲?”

       “不是,我是说……水冷吗?施术法还是添热水?”

       “都不用。”她进来就施了术法。术法虽暖,毕竟不如人的怀抱。

       离骚静默着,好像时刻要问出些什么,终于说:“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他的意思太明显了。泰玥皇锦开口打断:“你不行。”

       “为什么?”

       没有回答。离骚在她背后说:“我八岁就见到你了。”

       没有回答。

       “我不要求你爱我,你的爱我已经有了。”

       没有回答。

       “我八岁的时候就见到了你。见到了你,让我怎么……‘曾经沧海……’”

       “你喝不喝水?”泰玥皇锦打断他。

       离骚一愣,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张口就要反驳。泰玥皇锦没给他机会:“曾经沧海难为水,人依旧饮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下雨的仍然是普通云。‘心画心声总失真。’”

       她以为这一串该让他哑口无言,不料离骚说:“海水本来就是不能喝的。”

       海水不能喝,并非因为要饮水才曾经沧海。曾经沧海难为水,心画心声总失真,不错,但真实的心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轮到泰玥皇锦迅速地反驳:“你知道就好。”

       她已经输了。她没能反驳离骚的意思,只是用十几年来掌握他衣食住行照顾他教育他的权威混淆视听。这把戏对于离骚已经够用了。果然,离骚再无话可说。

       他说的没错。她从他八岁就认识他了,从他八岁到他二十三岁,从她十三岁到她二十八岁,她几乎手把手教着这个除了剑法和惹人生气什么都不会的天才成长起来。无论她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弟弟、满不满意父亲对他的宽容器重,她都当了他这么些年姐姐,可以无视他青春期时充满赤裸裸幻想的眼神。裕铂视他为嫡亲兄长,可能因为年纪接近比姐姐更亲,没什么比当初她决定与他成婚更让裕铂尴尬的了。她很忙,没多少时间陪他们玩,他们童年的快乐时光是和鸣觞、书卷以及院子里的大树和枝叶间的天空度过的。

       莫离骚再无话可说,可是他走了上来,将手伸在水里触摸她。泰玥皇锦想抬头看他,却被他埋首在肩上试图抱住。她在水中,他的袖子迅速浸湿,先如她的长发般在水面漂荡,浸透了水慢慢沉下去落在她胸前。他的手随着下移,不肯撤开。泰玥皇锦能感到他隐隐准备着回应她的发难,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没反对,他的呼吸随着摸索粗重起来。

       就依他吧。泰玥皇锦想。

     (瞎写的车完) 

       

       裕铂回来是两年以后的事情。泰玥皇锦从万学天府回家时,远远就听见儿子快活的笑。更让她惊讶的是离骚也在笑,他在一边笑一边和谁说话。

       接着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个变声完毕的男性声音,她几乎要说有些陌生了。

       “檐前负笈,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这是她对两年未见的小弟说的第一句话。

       兄弟俩都愣在院子里,接着又开始傻兮兮地当着她的面互相使眼色。够了,以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没发现吗?就他们骗得了她?

       “长姐……”

       “叫我阴阳宗主!”

       这是第二句。

       崇贤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外甥的哭声拯救了他舅舅。裕铂没被扫地出门。他接受哥哥姐夫的暗示,跟在长姐后面低声下气地道歉——其实也没道多久的歉。长姐毕竟疼他,他可是她养大的,除了不是她生的,哪儿都比崇贤更像她儿子。

       “长姐,崇贤怎么还不会说话?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和你吵架了!”

       “少个人和我顶嘴不好吗?”

       “长姐,崇贤怎么这么像姐夫?他哪儿也不像你!都说外甥照舅,怎么他只有下巴有点像我?”

       “你又不是他爹!”

       “但他也不像父亲啊。”

       ……

       “长姐,长姐……”

       小男子汉檐前负笈离家在外的两年里非常想家。他在紫微星宗住了几个月,得罪了紫微宗主,差点被连着小女朋友一起赶出来。他本想投奔逍遥游,想起上次拜访时听对方说自家长姐不时来访,扭头干了件正常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投奔了在剑宗当人质时的看守。

       看守叫皓苍剑霨,比莫离骚小一点,比鸣觞大一点。他看见几个月前的人质突然回来吓了一跳,好吃好喝招待着苦劝他回学宗。裕铂诉说自己受到的不存在的白眼,没说完被舒远心叫出去。五个师兄弟姐妹联合讨保的小姑娘自己跑出来了。这下皓苍剑霨更如坐针毡,少男少女都不见外,把他的地盘弄得一团糟,然后见到了归海寂涯的夫人。

       归海寂涯的夫人抱着个女娃娃。裕铂和舒远心当时就冲了上去,逗得宝宝直笑。他们在剑宗当了几天保姆,舒远心和师父言归于好两人又回了星宗。紫微宗主老来年纪古怪,丹阳侯一样脾气的弟子常触他霉头,倒更愿意跟小徒弟研讨些星宗不怎么用得上的术法,连带着嘴甜的裕铂受赏识。美中不足就是裕铂除了嘴甜长处不多,每天早晨被星宗师兄弟叫起来一起上早课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学宗的事情有哥哥和昊辰告诉他,他一点也没落下……

       这些事情莫离骚知晓,当时星宗有弟子上门恐吓,要拿学宗男子引诱星宗女子私奔生事。莫离骚看来人身份,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判断,无所谓地说:“没事,我们这边是男孩子,不怕丢人。”来人瞠目结舌,最后当然不敢对老宗主最疼爱的小徒弟说东说西,转眼星宗师徒就和好了。

       “你还在剑宗当了几天保姆?”泰玥皇锦听着,想到亲外甥他都没帮忙照顾过。

      “是啊,小姑娘可喜欢我了。她叫……”

      “那好,以后崇贤就交你了。”

       裕铂马上显示出找事的前兆:“那你干什么?”

       泰玥皇锦抱臂冷笑:“我干什么?学宗的事情多着!”

       “那他干什么?”裕铂指着离骚。

       “不可以拿手指尊长。两年未见,你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离骚感叹。这个感叹的口吻,泰玥皇锦怎么听怎么觉得像鸣觞。她看到离骚递过来一个狡黠的眼神。

       这眉目传情被裕铂逮个正着。他抿住嘴唇,负起背过身去。

       崇贤看看大人间诡异的气氛,选择了最安全的那个:“妈妈……”

       裕铂有了理由:“你怎么不让他叫你宗主?”

       泰玥皇锦发怒:“他是我儿子!”

       “我还你弟弟呢!”

       “你又不是我儿子!”

       “我是你妈的儿子!”

       这场姐弟重逢的谈话被以裕铂给踹回房间告终。

       

       禹晔绶真·旭·或者不旭·崇贤今年十七岁,一个人出现在他镇守桃源渡口的小舅舅和小舅妈以及他俩的好朋友面前。丹阳侯要是听到小舅妈这个称呼大概要把他打死。不过他又不怕那个觊觎他妈妈的老头……

      “你这句话让我丹阳师兄听到,他真会把你打死。说人不揭短,裕铂没教过你吗?”

       他迟早的小舅妈这样说。

      “我妈太偏心了!”崇贤愤愤不平,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总是做得不好!明明我做得比士心好得多!我不能跟士心比!我的道号不好听!我的诗号太傲慢!她不看看她自己!什么泰啊皇的……剑霨前辈,家母如果问起,请你一定要说这些话都是我小舅舅说的。”

       让皓苍剑霨撒谎,他很为难:“阴阳宗主大概不会相信吧。”

       禹晔绶真捧心倒下:“连剑霨前辈都如此不通情理了!唉,世风日下……”

       檐前负笈一脚把他踢了起来:“休想从我这混出桃源渡口,回家去。”

        

       莫离骚带着慕容宁寄来的天剑令和地图,随身的竹简、笔、弟弟做的护身符、弟弟的朋友借给自己的剑,以及老婆的命令,出了桃源渡口。宗主大人的命令言简意赅:把崇贤带回来。

       “兄长,你可要早点回来,不然我都不敢回宗看士心。”檐前负笈送他上船,殷殷嘱咐。

       “放心,她不会打死你,不然会牵扯到和紫微星宗的外交问题。”

       “天之道你竟然是个强盗!我的剑还我!不然我用什么!”皓苍剑霨愤怒不已。

       “你不是执剑师,为什么不用持之不败?比你这柄剑好用。”

       “你怎么不去找宗主借持之不败!”

       “我这不是来不及。”

       “如果见到我师妹,让她早点回来。”弟妹托他带句话。

       “好,我说雨雪霏霏的另一半希望她早点回去。”

       “别,我可不想被昊辰误认为情敌,我打不过他。”弟弟说。

       “知道,你谁都打不过。”

       在一堆送行的中指中,船启航了。

        

       莫离骚有个明确的旅行计划,跟着河水漂。等他漂到楚地口音的地方,就去天剑慕容府;如果睡过头直接漂到中原,就去找儿子。

       这些年来他想着旭长辉当初对他兄弟耐心的教育,将同样的爱倾注在了儿子的身上,禹晔绶真年纪小小就成了术剑双修的高手,嗯,和同年龄时的裕铂比。连芦荻花叶都不嫌弃学弟年纪太小,愿意带着他玩。

       问题是,芦荻花叶现在把他儿子带到哪儿去了?

       莫离骚在船上睡了一大觉,醒来先给弟弟打电话,描述了四周的景致,听弟弟判断了自己的所在;又给鸣觞打电话,问他有什么话要带给把兄弟们。

       “等你见了大哥,重复他说的第一句话,那就是我想说的。”鸣觞如是说。

        

       莫离骚时睡时醒,上岸时已经接近苗疆。他正巧遇到了小时候在剑宗折磨自己的辅师,见其改头换面、鬼鬼祟祟,当即将其擒下。对方为了保命,献出天师云杖,莫离骚高兴地收下了。新婚十七年,也该给宗主夫人一件礼物。

       他循着昊辰的术力找到一处笼罩结界的小院,撕开结界一个亲切的雷劈下来,莫离骚闪过。掐着诀的儿子扔了诀,冲上来快哭了:“父亲!你看看学长的伤!”

       莫离骚牵着老头进屋看重伤的荻花题叶。荻花题叶很激动,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胡话。莫离骚充耳不闻,先将昊辰功体锁了个干净,才倒出路上买的灵药。

       “这是毒药!”芦荻花叶大喊。莫离骚正好把药丸给他拍进嘴。

       荻花题叶脸都绿了,干呕半天,渐渐平静下来。莫离骚吩咐儿子去买熟食,自己审问这两个人。

       审问完听到结果,莫离骚思考了一下,指着老头对师侄说:“杀了他。”

       荻花题叶毫不犹豫,过去拿起桌上的剑,摇摇晃晃一剑刺入忘今焉胸膛。接着他使劲拔出剑,抹了忘今焉脖子。莫离骚很满意,不愧是他义兄的徒弟。

       儿子买饭回来,三人吃饱喝足,莫离骚说:“还有一件事,老头死前说他设计你那两个朋友。”

       荻花题叶脸色大变,立马追问他时间地点。

       “……我记不清了。”

       荻花题叶的脸更绿了,却见对方摸出个他很熟悉的纸人,朝里面问:“鸣觞,琅函天说的阴谋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来着?”

        

       莫离骚牵着一串小孩回道域。一串小孩没一个服气。他们中最大的只比他小三四岁,小的也只比他小二十一——他自己的儿子。

       现在他自己的儿子正和第二小的,也就是比他小三四岁的四个中的一个,争执不休。一个指责对方对老人下手一个指责对方对未成年下手,都是未遂;然后这俩又开始套近乎,一个说我后爹是你师叔另一个说哦这么巧我后爹也是我师叔。

       莫离骚没管他们,问第二大的那个:“天剑慕容府,你知道在何处吗?”

      “如果我带你去,你能放我回苗疆吗?”被问的人生无可恋地回答。

       莫离骚想了想:“好吧。你带路到天剑慕容府,然后就可以走。”

       风逍遥精神一振,立马开始全心全意打听。

        

       莫离骚把小孩们丢在外面,只身进天剑慕容府拜访。鸣觞让他转达什么问候来着?好像说烟雨大哥会提醒……

       “离骚!”二十年未见,慕容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不对,莫离骚还是乌鬓朱唇。结了婚过得就是滋润。

       “宁,好久不见,你见老啊。”莫离骚问候。

       “日你魄门!鸣觞小子的二哥?让你大爷好好看看是块什么肉!”

       慕容宁微见尴尬,叹了口气。他的大哥一直是这样。

       百岁的烟雨剑客正要闭关,虎虎生风地走到莫离骚跟前,上下打量他,要说什么,想起来先问:“鸣觞小子有没有让你捎什么话来?”

       莫离骚记不清了。

       “他说……大哥最想对他说的,就是他想对大哥说的。”他终于找到合适的表达。

       慕容宁惊了一下,又忍不住笑:“果真是鸣觞。”

       “日你魄门!”烟雨大爷大声重复最想对鸣觞说的话。

       莫离骚踏进慕容府时是慕容宁的把兄弟,被打出来时是慕容宁的大师侄。慕容宁带着小侄子慕容胜雪将他送出门,两人一口一个大师侄大师兄。烟雨剑客的评价送出来:“好一块放久了的五花肉!”

       崇贤难得见他丢脸幸灾乐祸,关怀:“父亲,您还好吗?”

       离骚摸了摸儿子脑袋,崇贤躲没躲开。慕容宁慈爱的目光投向他:“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比划了一条五花肉的长度。背后的花雪月马上就有人笑。

       莫离骚向慕容胜雪介绍几人:“这是犬子。这两位是在下师侄。这位姑娘是舍弟未婚妻的师妹。”

       “离骚。”花抗议晚辈的身份。

       “晨曦你稍等。”荻花题叶与莫离骚兄弟一向执平礼,辈份上却低出一层。莫离骚又拍拍儿子脑袋,指着慕容胜雪对他说:“叫师叔。”

       慕容胜雪昂起头。

       “公子你好,这位是我舅舅。”崇贤为了脸面,当场选择不要爹。

        

       快到桃源渡口,花雪月看起来都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血不染被莫离骚拿在手里,景从剑先给了无情葬月。路过最后一个集市,莫离骚让儿子去买酒买肉,要和三人一谈。

       “爹亲,你说什么我不能听?”崇贤抗议,“你的故事就那几个,‘我八岁那年……’”

       “就那几个,你更没必要听。”

       崇贤离开,莫离骚泡了茶,给三人各斟一杯。月问他:“师叔,为什么你的故事总是从八岁开始?”

       “因为我直到八岁,才开始作为‘人’生活。”莫离骚淡淡地答。

        

       “为什么七雅里没有离骚?”玉帛气冲冲地质问。

       咏天涯表示他不介意离骚而非昊辰加入,反正两个都是小屁孩。浪漂萍却说:“因为我不想被说贱(剑)。”

       “你贱不贱就是这一个称号的事?”玉帛柳眉倒竖。

       裕铂上来劝架:“长姐,别吵了,哥哥不介意。”

       “走开!我介意。”玉帛一步不退,质询的目光从浪漂萍到逍遥游。逍遥游说:“七雅未必是七个,加上离骚,号为七雅或八雅,不还是一样很好。”

       “再加上跟离骚混在一起的那个鸣觞,九雅,再加上这位小姑奶奶,十雅,越加越多了。我不同意。”浪漂萍说。

       离骚听出来浪漂萍在故意触怒姐姐,才把她放到自己和鸣觞后面。

       浪漂萍继续说:“总之,离骚和鸣觞都还没有道号,我不同意。昊辰道号荻花题叶,很适合和我们放在一起。”

       裕铂拉他的袖子:“哥,你劝劝长姐。”

       莫离骚上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玉帛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投过来,好像要说你又要怎样浪费我的维护?

       “我想到一个道号。从前别人叫我天之道,希望我有道,道有天道,也有王道;现在我要做七雅第八,不如就起道号王八。”莫离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雪笑出了声,花和月都看她,她连忙敛容。

       听完莫离骚的故事,她起身:“剑雅,我尚有一事需处理,可否给我三天?”

       “一路顺风。”

       花跟着起身,被术法压回座位,不忿地看莫离骚。莫离骚悠然道:“现在谈你的事。你好好想想,怎么编出一套理由,让宗主不打死你。”

       崇贤拎着酒肉跑回来了,坐到离骚身边。离骚示意儿子摆菜斟酒。

       “先吃饭,吃饱喝足休息够,再开始思考。”

       雪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大大方方向每一个人微笑。崇贤恭维她更美了。雪问他我和师姐谁美,崇贤毫不犹豫地说小舅妈。

       说到这,崇贤扭头问离骚:“爹亲,小舅舅什么时候和小舅妈结婚,他告诉你了吗?”

       “快了,过三四年吧。”离骚回答。

       雪的好心情一下有些受到破坏。她顺着崇贤将谴责的目光投向花,花一脸幽怨的无辜。

        

       “晴晴!”

       “霏霏!”

       雪跃下渡船,扑上去和师姐拥抱,月连忙退到最后维持平衡。莫离骚第二个下船,花跟在后面,禹晔绶真看了月一眼,跟着学长走了下去。无情葬月下船,先双手将景从剑还给皓苍剑霨。皓苍剑霨见自己宗人比学宗中人更有礼貌,欣慰油然而生。

       玲珑雪霏拉着天雨如晴,细细问起宗内近来一切大小事,天雨如晴耐心地说着。两个女孩越走越远,开始还能听见不时的笑声,最后她们在一片灿烂的花丛旁坐下,就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影都捕捉不到了。

       莫离骚看了看姹紫嫣红的桃源渡口,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出自弟弟的手笔。

      “你好,皓呆。”他向皓苍剑霨打招呼。

      “皓苍,不是皓呆!”

      “麻烦你帮忙把小弟叫来,我有些事和他商量。”

       皓苍剑霨抱怨着朋友的哥哥去找檐前负笈了。再听见一个“皓呆”,他可能能跟檐前负笈打起来。

        

       檐前负笈听完荻花题叶的故事目瞪口呆。荻花题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用折扇帮他把下巴合上。

       “就是这个样子,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我就回去受死。”

       檐前负笈确定外甥不在,问荻花题叶:“你为什么要害死姐夫和老宗主?”

       “你可以说我年纪小,被骗了。事实上,我当时相信琅函天对我的保证,我会成为站在道域权力顶点的人,而盈曦会成为我的女人。”

       檐前负笈想起玲珑雪霏娇羞的表情和荻花题叶一肚子炮药的样子,不禁好奇她究竟成了谁的女人。

       他还是无法理解:“想站上权力顶点,靠自己的努力不行吗?”

       荻花题叶简直要对他的天真翻白眼。

       鸣觞被通过传形纸人叫出来,凑了一桌麻将。他听完故事就想走,荻花题叶马上按住他的肩膀。鸣觞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动手,两个人打成一团。

       裕铂在一边说:“我就说不该告诉鸣觞,他一定会去告诉长姐。”

       莫离骚劝开架,说:“鸣觞,你也不想看昊辰死吧。”

       “哼!”入道歧音和芦荻花叶一同说。

       待鸣觞被劝住,才坐下没好气地说:“辅士说星宗宗主大限已近,玲珑雪霏归来,颢天玄宿继承权受威胁。这时不该杀有用之人。”

       “有道理。”花折扇击掌表示赞同,“你觉得宗主像是会这样考虑的人吗?”

       “不像,所以你最好祈祷你心爱的雪服从颢天玄宿的权威,顺便太上忘情的颢天玄宿也有一点点心疼他从小被父亲当作棋子摆弄的师妹,他要保玲珑雪霏,宗主就得保你。”

       莫离骚说:“这个打算,我想晨曦姑娘确实有。”

       “我叫昊辰,雪叫盈曦。”荻花题叶第无数次纠正。

       “其实我赞成的方法是,绑住昊辰的手臂,将他交给笑残锋发落。”鸣觞抱臂。

       荻花题叶也抱臂:“我拒绝。”

       “你拒绝没用。”鸣觞毫不留情,“宗主说了算。”

       莫离骚兄弟对视,一时无语。裕铂说:“昊辰犯错的时候才十三岁。”

       鸣觞反问:“刀宗杀上学宗时,死者又是几岁?”

       裕铂哑口无言。

       “但是他杀了琅函天。”莫离骚说。

       鸣觞这才有点兴趣,他盯住昊辰:“你杀了琅函天?”仿佛在说就你小子。

       “借了离骚的剑。”花直言不讳。

       鸣觞算计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无法决定,我要上报宗主。你们站谁?”

       “宗主。”

       “长姐。”

       花无谓地摊手。

       “你告诉她,”离骚叫住鸣觞,“我答应过,如果宗主不同意留下他的命,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好。”这次,鸣觞痛快极了。

       

       哭着为学长求情的崇贤被雷一路劈出万学天府,士心又惊又怕幸灾乐祸地看着逃窜的小叔叔,继续听他的墙角。

       “我给他一个机会?谁给义兄机会?谁给长辉机会?谁给鸣觞的父亲机会?谁给当初修真院的孩童内战的死者机会?”泰玥皇锦震怒。

       “长姐……”裕铂想为昊辰求情,“昊辰他毕竟杀了琅函天,还带回了天师云杖……”

       天师云杖被向他砸过来,裕铂忙缩,墙上留下一个坑。

       “如果他害死你却带回天师云杖,我不为你追究;但他参与了造成内战,死了这么多人,杀琅函天带回云杖算什么?不止他,他的同伙也要受追究!”

       “如果紫微星宗要保玲珑雪霏呢?”裕铂不怕死地又问。

       “他敢!”泰玥皇锦怒极冷笑。

        

       紫微老宗主的噩耗先传到了学宗。四位弟子披麻戴孝,各宗宗主带人来吊唁,两位女弟子哭得尤其伤心。

       鸣觞猜对了,颢天玄宿没打算处置玲珑雪霏。其实这并不难猜。

       檐前负笈在那边安慰天雨如晴,玲珑雪霏和丹阳侯的亲妹妹引开丹阳侯注意,泰玥皇锦、归海寂涯在这边面色不豫地和新任紫微宗主颢天玄宿谈话。归海寂涯受过玉千城恩惠倾向保无情葬月,颢天玄宿表现得要保玲珑雪霏,唯有泰玥皇锦想壮士断腕宰了荻花题叶。

       莫离骚在很远听着,觉得有些心疼昊辰,就他没人要。

       话题从过去到现在从历史到未来,就是说,从内战到谁执掌云杖。现在天师云杖被荻花题叶带回,正放在泰玥皇锦身上。泰玥皇锦气荻花题叶的行为归气,知道不能因为昊辰做了一堆又蠢又坏的事就把他带回的天师云杖扔到乱葬岗。

       顺便,如果剑星不处置无情葬月与玲珑雪霏,莫离骚不认为泰玥皇锦会提刀宰了荻花题叶。

       那边丹阳侯已经将话题进展到了只宰荻花题叶,泰玥皇锦当然不可能答应。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寸步不让。归海寂涯在中间做足准备等着浑水摸鱼。莫离骚听着二师兄准备得差不多,过去要打断四人谈话。丹阳侯正历数荻花题叶直接沾染的血债,他不知道玲珑雪霏对于其中每一笔都算有一份。

       “……就连你们阴阳学宗老宗主,荻花题叶的亲师尊如画江山,还不是被他栽赃陷害。若非临书玉笔挺身而出,内战一开始,阴阳学宗就会改朝换代,根本没有喘息之机。”

       莫离骚进入了丹阳侯的视野,跟着就进入了丹阳侯的话题。

       “……还是你很希望上一任丈夫去当这个替死鬼?免得继续挡莫离骚的路?”

       那一瞬间灵堂不合时宜地安静了,四面宾客都好奇或疑惑地看过来,让宗主谈话的信息慢慢浸入他们脑海。檐前负笈的表情从高兴到愕然到愤怒。

       一场架少不了了。

        

       紫微老宗主的灵堂上,举行葬礼的星宗和前来吊唁的学宗大打出手,原因是老宗主的次徒丹阳侯言语冒犯阴阳宗主泰玥皇锦。剑宗来吊丧者寥寥无几,刀宗没有人来,星学打得分外热闹,灵堂被炸开了花。

       星宗男弟子冲上去打架的时候,玲珑雪霏还淡定地领着天雨如晴继续抚棺恸哭。

       “不去拉架吗?”天雨如晴小声问。

       “不用,守着师父棺材别被炸了就好。”玲珑雪霏小声回答。

       师姐妹对视一眼,又一同开始哭号。

        

       一场架打完,星学双方一字排开,这边从莫离骚到崇贤一堆大男人簇拥着女宗主泰玥皇锦,那边丹阳侯被颢天玄宿按着给泰玥皇锦道歉。两方道别,各回各家。

       “颢天玄宿真应该感谢丹阳侯。”回程路上,鸣觞冷笑。

       “怎么?”裕铂问。他脸有点疼,不知挨了谁一拳。刚才气头上他光顾着心疼姐姐,没觉得什么。

       “星宗继承权最大的几名弟子,颢天玄宿、丹阳侯、玲珑雪霏,一度不分先后。丹阳侯自作孽,只得了太微幻。颢天玄宿既不想失去玲珑雪霏助力,又不想让她威胁手里的紫微垣卷。这下可好,惹麻烦的是丹阳侯,解决麻烦的是颢天玄宿,刚才他送别宾客的样子,难道不像紫微星宗的新宗主?”

       “道理我懂……”

       “你不懂。”

       裕铂忍了这句话:“但你怎么肯定玲珑雪霏不会再争夺宗主之位?天雨如晴告诉我的,玲珑雪霏其实一向谁都不服。”

       “从头到尾抚棺恸哭,她能继任紫微宗主,这里就不是道域。”鸣觞断言,“她没服颢天玄宿,现在又没更好的办法。等着瞧吧。”

       裕铂还是不懂,知趣地没多问,他不想先因为姐姐憋一肚子气再被同样一肚子的鸣觞当出气筒。鸣觞说到底,和丹阳侯一样,都是没被选上的候选人罢了。

        

       “心情不好?”莫离骚问泰玥皇锦。

       他站在门口,风穿堂而过,将他的发带得向后飘去。他二十多岁才学会不靠玉帛的帮助束发。有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太难了,譬如梳发穿衣,譬如被收养成为喜欢的女子的弟弟就放弃。

       “往好的想,至少昊辰是留下了。”他又说。

       泰玥皇锦一声冷笑:“我凭什么留下他?”

       “被辅师盯上控制的时候,他才十三岁,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错步步错,你知道的。”如果他当年赢得了天元抡魁,没有师父让他离开,他会怎样?身不由己的童年,他与昊辰同样,只不过当初的他根本没人教育他知晓自己被控制,而狡诈的辅师让昊辰以为自己是自由的。

       “鸣觞失去父亲时,才十六岁。父亲被逼得呕心沥血预测未来时,裕铂才六岁,你才十二岁。”

       “是。”莫离骚说。他知道泰玥皇锦不需要他说别的。她明白。父亲是为了保护他,保护这个捡来的可怜孩子。义兄如果知晓,又何尝不会原谅昊辰而保护他。

       “你去将他放了吧。告诉他,闭门思过,没合适的理由别出现在我面前。”

       “什么是合适的理由?”

       “比如裕铂盯着他教士心或者崇贤。”

       “好。”莫离骚说着,走进门里。

       泰玥皇锦正抽下发簪,听他动作,诧异地回过头:“不是让你去放了他?”

       “我想,他的代价迟来这么多年,多等一会儿也不碍事吧。”莫离骚反手扣上门,向泰玥皇锦走来。

     (完)

        

番外:

       莫离骚去中原捉儿子时,顺路去鸣觞结拜过的慕容府造访,发现妈耶这都是些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日人魄门。

       莫离骚∶鸣觞你怎么搞的?

       鸣觞:青楼认识的。

       莫离骚∶你当场被日魄门了?

       鸣觞:……

       莫离骚:我们回去报仇。叫上朋友,打得过他们。按着他给你日回来。

       鸣觞:够了!我日一个老头干嘛!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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