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芳魂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MISERĪS】终&后记

终章很短,而且剑霨和如晴都没有直接出场,干脆把后记放前面。目录  全文 

后记:

      “老臣多病难持重,少主无愁只坐衙。”

       这是一开始的道域给我的印象,尤其是仙舞剑宗和阴阳学宗。无忧无虑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们,左支右绌还要尽力支撑的宗主们,中间显得在帮助宗主实际还是偏向无忧无虑的辅士和执剑师。神啸刀宗和紫微星宗真正轻松些。神啸刀宗是因为当主角、得编剧偏爱,紫微星宗是实力雄厚。

       起初我是想从宗主们的角度写,从编剧着墨少的方面入手,使作品结合剧情能显得是个内外都完整的故事。四位宗主都是深谋远虑的人,故事会有深度。但似乎在我没察觉到的时候,笔墨就悄悄地偏离了年长的宗主们而转向承上启下的渡口三人了,最后确定了中间一代作为主角。情节设置我没做大调整,只是换了视角。情节依然是:四宗发现被内外的野心家盯上,不得不分工合作艰难地将他们一并清除。过程中有牺牲,归海寂涯第一个,按计划皓苍剑霨很可能是第二个,第三个会是泰玥皇锦,第四个将是颢天玄宿,最年轻的千金少担负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沉重使命。具体体现在在完全不把道域人命放在眼里的墨家面前四宗都准备好了牺牲,从最年长的开始,再考虑能力、武功,最后回到把希望留给最年轻的人。可以说如果计划失败、泰玥皇锦、颢天玄宿、丹阳侯这些人都死去、皓苍剑霨被阴阳学宗别人治疗恢复的话,下一个去牺牲的就是千金少而不是他。

       墨家是一点不爱道域的人的,本土的纵横家或许爱一点,但野心家还是都消失比较好。

       说回主角们。剑霨是我个人最佩服的,因为我自问做不到他的蜕变般的成长。成长线我写的时候注意到的是辅士和士心;辅士是我有意的推想,士心是从叙事角度没意识到他便成长起来了。写完再看,发现最惊人最让我感叹的是剑霨:他一下子成为了仙舞剑宗的宗主,一开始还能和朋友们谈笑缓解压力,很快惨变发生,他意识到了在寄鲲鹏的眼中他死比较好,就能毫不留恋地想着退下宗主之位还能继续帮助飞渊、帮助莫离骚。他接到的嘱托是他是归海寂涯身后最合适的继任人选,或许正因为他自己完全明白他接过的是剑宗的责任而不是一个耀武扬威的爵位。(剧里他是为这个责任而死的。真讽刺,逃避无视责任的人反而都活着。)接下来他没退位也能很好地,我想说是进退有度、能屈能伸地应对发生的一切。他刚高位截瘫有尽心的朋友照顾,很快和朋友被寄鲲鹏分开把他交给霁云,霁云十六岁,想来难以很好地照料病人,他感知到危险,除了嘱咐檐前负笈什么也没说。再往后,他教育霁云、教育飞渊,也和他正直到呆板的行事为人一般。剑宗之前的责任和他没有关系,但他既然接过宗主之位、接过这些责任,他就并不推诿。他直面了自己的选择。这点上他能做战血天道大部分角色的老师。(那些角色做了选择造成了后果却不想负担,俗称又当又立。)

       和剑霨相比,大部分时间被软禁但作为三人中唯一肢体俱全、连接几人也连接宗主和下一代的檐前负笈,是个能伸不能屈的角色。他对自己人非常容忍非常退让,因为那些是自己人,譬如他姐姐、他家小孩、他的朋友。他“自己人”的概念很宽泛,甚至包括独眼龙和独眼龙带来的寄鲲鹏,更显得他人好。对于范围外的,就像《墨武侠锋》时他对银燕和本档初说起丹阳侯。这样看,他和他姐姐是非常相似的人。武力上他一直很弱,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化身花面对银燕时始终要挡在化身雪的天雨如晴前面,这样的他面对血神不会退让,面对寄鲲鹏也不会。他的世界可能只有一点追求:姐姐、小孩、朋友、读书。多惬意啊。我借天雨如晴的口说他是刺猬形状的棉花糖,看起来凶但对自己人毫无杀伤力。他爱读书有学识,识破基于学识的骗局毫不费力。

       接下来是天雨如晴,她更像是屈而不伸。剧里演出了她的主张和檐前负笈的非常相似,呛丹阳侯,让她去打血神也敢冲到前面。她不是缺乏勇气,就像檐前负笈不是缺乏容忍,但是朋友的惨剧相继发生,她知道她不该说话就什么都不说,因为拙劣的战略重伤也不抱怨。我愿意说她是个审慎冷静的人,以屈从换来话语权的部分保留,关键时刻发声。她该顺从的时候很顺从,所以寄鲲鹏直接对檐前负笈、皓苍剑霨下死手却不以死手对付天雨如晴,是觉得留着她作为牵制很好。

       写出来像是檐前负笈VS寄鲲鹏,被要好的道友说是小白兔面对大灰狼。其实檐前负笈真正做的事情仅两件,甚至可以说只有第二件是他自己的:听证会上辩得寄鲲鹏无话可说,以术数知识算出七闰传薪漏洞。他手里没有权力,说话最算数的时候也不过是阴阳学宗代掌宗主之位的辅士身份而已。他最多只能给别人一个表态的机会,而别人表不表还是别人的事。比如我很喜欢的听证会,檐前负笈险胜是因为星宗和剑宗投了支持他的票,但星宗支持他是因为天雨如晴和丹阳侯,这件事根本不值得紫微垣不听太微垣和天市垣一致的意见,剑宗支持他是因为剑霨的宗主觉悟。他说了那么多,和最后的险胜一点关系都没有。破七闰传薪是他的成就,但我想他不会觉得很自豪,毕竟,在他看来,术数知识本来该学,对桃源渡口的熟悉也仅仅是因为被派去公干。他根本想不到寄鲲鹏连这些都不清楚就敢来道域用七闰传薪。我要说,未必是寄鲲鹏不行,首先你以为术数知识人人都像你一样清楚吗?其次,你没看见寄鲲鹏为了以防万一一早就把术法高手尽量清除出局了吗?想想你宗门朋友的凄惨,再重新想这个寄鲲鹏是不是像你心里嘀咕的一样不学无术。人家就算无学也有术,何况人家不但有点知识,还更有编剧给的对周围人一视同仁地发挥作用的降智光环呢,你和你的学识在这些面前算什么?但他除了学识和良知一无所有。

       文中提到海境在海境线后满目疮痍一蹶不振,是根据历史来的,历史上哪有寄鲲鹏跟颢天玄宿声称的按欲星移的想法变好的事,艺术得来源于现实,不然现实中的观众不理解。让道域开放通商是我的私心,我既然不想杀人不眨眼,那让鬼市活着,顺便大航海,不是很好吗?

       金光目前的走向是反映了清初时代的历史,竭力将阻碍社会进步的墨家(封建帝制中央集权)发展到极致,打压顺应历史会带来进步的资本主义萌芽(各种思想开化者),等着中国成为鸦片战争时的样子,等着学者们挖出那时的一切、评定善者为善恶者为恶。艺术还得高于现实,既然如此令人唏嘘的事情历史上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要用一个恶魔取代另一个恶魔、一遍遍将悲惨重演?所以我写道域清除了野心家、开放通商,或许艰难缓慢地但确实在向前行进着。我不赞成剧中演绎的包装成建设恩赐的摧毁,摧毁比建设容易多了。《浮士德》结尾浮士德以为他听到的是创造新世界的施工声,那不过是他以为的罢了,其实这个没有建设才能的人听到的是挖他自己的墓穴的声音。

       写完我很高兴这些成长了的人们还是他们自己。这才是,我以为,成长应有的样子。你不用也不应该成为别人,你依然是你。因此最后商量追上穷寇毁尸灭迹的是丹阳侯和泰玥皇锦,不是别人。

       最后,让我引用一首诗作为我《战血天道》的观后感来作结,北岛的《回答》。坚持正义,相信未来。

 

 

       回答

       北岛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做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墨乱消弭,纵横清除,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又似乎是崭新的未来。很快一本桃源渡口的风物志刊行九界。道域部分开放通商,桃源渡口是重要的口岸。开放前四宗弟子调查物价,整理有无。天元抡魁议于第三年重新举行,正合内战前流赛的抡魁三纪之数。百姓需要有一个交代,于是他们知晓此次动乱是对上次内战心怀不满的部分人和域外野心家合谋,现在他们都死了。内战遗害有的失败被杀有的自尽,外来的野心家被驱逐,里应外合之人永世不得再踏上道域。

       修真院重开是不久以后的事情。四宗各自派出教师,阴阳学宗的前辅士和紫微星宗的前天市垣,一对夫妇;仙舞剑宗前代菁英、学生们谈之色变的霁寒霄,他曾偷偷将仙舞剑诀教给紫微星宗的兀者青冥,现在得教给更多人;神啸刀宗的教师最年轻,是刚成年、曾为宗门赢下天师云杖的夜雨凋枫;最受所有人尊敬的当然还是紫微星宗上一任的宗主、道域二十三年的代理神君,颢天玄宿。有时各宗来探望派出教师,或者仙舞宗主探望朋友,也会即兴代上一课。仙舞宗主正直古板外号皓呆,学生们私下叫他呆呆。他年纪轻轻已经是见证了两次内战的宗主,第二次内战中临危受命,闷声发展仙舞剑宗。天市垣产假时紫微星宗现任宗主代她的课,一度成为所有学生的噩梦。要说有谁不怕丹阳侯也不怕霁寒霄的,那只有年纪最大最优秀的学生、檐前负笈的助教凯风弼羽。他只要不见到抚养他长大的阴阳宗主,天上地下都找不出一个能让他退缩的人。

       凯风弼羽成年也是修真院校长夫妇女儿出生的那日,阴阳学宗宗主泰玥皇锦宣布退位。凯风弼羽有整整一个月没出现在修真院,当他终于出现的时候马上被欢呼声包围,而他化出天师云杖为学生讲解,从学生手中抢回被他们拿着互相敲脑袋的王骨,让他们轮流试过一遍,结合功体为每个人点评。两位年长的教师和神啸宗主听着,随时为他指出不足。一室师生俱入神,夜幕降临后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吹灭灯火起身散去。

        

       十年后,修真院。

      “姐姐!”

      “别来烦我,找你哥哥去!”

      “哥哥在跟着大舅舅上课,他让我来找你。”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皓苍剑霨一语成谶。他当年随口诅咒檐前负笈有个脾气像泰玥皇锦的女儿,如今他有了个脾气长相都酷似泰玥皇锦的干女儿,聪明漂亮就是不听话。连檐前负笈那么好的脾气都有时被她气得不想再讲道理,把她打包送到义父或者舅父那去。

       女孩压下这个弟弟的暴动,眼珠一转,哼了一声:“他上课?肯定又是给大舅舅捣乱去了!”

      “大舅舅上次说哥哥上课很认真——”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见没有!”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然我下次去姑姑家不带你!”

       小男孩立马不吭声了。

       檐前负笈讲课告一段落,留下学生在教室里讨论,出来管女儿和儿子:“笑笑别欺负弟弟。咦,另一个呢?”

      “哥哥跑去上大舅舅的课了。”小男孩说。他比姐姐小得多,说话利索,但明显没到练武的年纪。

       檐前负笈并不惊讶,蹲下给儿子擦了擦鼻涕。女孩不忿:“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微微,我欺负你了吗?”

      “没有。”小男孩怯怯地看着姐姐,生怕她生气不理自己。

      “哼,你听,微微都说我没欺负他。”

      “别跟丹阳侯学,女孩子哼什么哼。我在教室里都听到你俩对话了。你是姐姐,应该照顾好弟弟。”

      “女孩子就怎么了?你瞧不起女孩子,我去告诉姑姑。”

       檐前负笈失去耐心了:“你去啊,看她信不信我瞧不起女孩子。”

      “你就是瞧不起,微微是男孩子,你就给他起个有内涵的名字,我是女孩,你随口就叫我笑笑!”女孩狡辩。是她先被叫了笑笑,弟弟才被起名微微,顺便用见微知著之意。但她说的也有道理。

       檐前负笈深知和女儿无理可讲,板起脸问她:“过几天你还想不想去找义父了?想的话,听话,回家前给我把另一个弟弟找回来。”

      “他是自己跑掉的,你怎么让我找回来?”女孩抱起手臂。

      “因为你是姐姐。”檐前负笈扭头回去上课了。

       小男孩拉姐姐的袖子:“姐姐,姐姐,我也想去剑宗。”

      “你去什么,你太小!”

       这句话很有威力,小男孩的嘴角马上下撇了。

       女孩见弟弟要哭,赶紧哄他:“我自己去,你在家里就是独生子,集父母宠爱于一身,多好!”

      “我要姐姐!”

      “你还可以去姑姑家找你哥,到时候你们两个是上树还是下河都没人管!”

      “二舅舅会训我的。”

      “你笨啊你,他训你你不会去找姑姑吗?你不会去找大舅舅吗?你不会跑吗?”

      “来学宗吧,我保证没人训你。”一个声音说。

       女孩立马笑开了花,向来人扑过去:“哥哥!”

       凯风弼羽举起她转了一圈,将她放下,又抱起小男孩举高高,问他们:“辅士还在上课吗?如晴前辈呢?颢天前辈也在这里吗?”

      “爹亲在里面上课,娘亲在讲解星宗术法基础,大舅舅在理论班讲天体运行规律和星宗武学的转化。我还知道你想问闻铎在哪里,闻铎在大舅舅班上。”

      “不愧是笑笑。”凯风弼羽夸她。

       女孩骄傲地挺直身板:“等我到你的年纪,我要比你还厉害!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当上神君!”

      “好啊,宗主听到你的志向一定会开心的。”他口里的宗主已经不是宗主了,他才是,但他依然习惯性地称呼她宗主。

      “姑姑让你来的吗?”

      “她让我来的话把闻铎带回去。”凯风弼羽抱起一个,拉着一个,顺女孩所指的方向往颢天玄宿的班上走去,“所以我想,我还是对辅士或者颢天前辈说一声,今晚先让闻铎住在他们那里吧。”


五濁交加幻亦真,欲從文字認前身。

亦莊亦蝶誰驚夢,非我非魚自入神。

川上有人歎逝水,網中何日透金鱗。

拚將此卷無名業,留作他生未了因。


MISERĪS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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