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ERĪS】车：后约
泰玥皇锦章。姐弟谈心，情人坦白，最后丹玥一起去给檐前负笈收拾残局，顺便开了辆车，然后叫辅士送衣服来。（辅士：长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要是不在难道你叫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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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负笈找到了泰玥皇锦。其时夜深人静，似乎所有人都歇下了，除了他们。
“长姐。”
泰玥皇锦微笑着看着他，像是很多年前，他仰望的、依赖的、母亲般的姐姐。他一直仰望她。
“长姐，你有事和我说？”
“没事。”泰玥皇锦答，她似乎忸怩了一瞬，然后说：“只是想你了。”
檐前负笈高兴地笑起来，他可能太得意，长姐的表情有点危险。他说：“我说了长姐会以我为荣。”
“让你受苦了。”泰玥皇锦保证，“我不会再离开了，裕铂。”
“长姐……”檐前负笈想说我没做什么，你才辛苦，你独自担当了这么多年的苦楚，我只是在这几个月帮你分担了一点，是我对不住你。
泰玥皇锦打断了他。“是我做的。”她说。
“什么？”檐前负笈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一部分的他却已经挣扎着条件反射般地运转起来，长姐说的是……
泰玥皇锦没让他思考太久。
“仙舞宗主皓苍剑霨的伤，是我所为。”
“你……”檐前负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早推测出了答案。只能是长姐，还有谁可能做到。但是长姐归来，听她亲口粉碎自己的希望，檐前负笈比预想的更心情复杂。你可知晓若我当初没紧抓这点，你大概就再见不到我、见不到士心？你可知如果当初有充足的证据表明是你，即使丹阳侯也不会为你、为我讲话？如果确定是你，我又怎么有颜面为你辩护，我怎对得起剑霨，你让我如何面对桃源渡口朝夕相处的他们……“他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泰玥皇锦静静地说。
檐前负笈突然觉得委屈，分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长姐。他的长姐背负了多少委屈，只有傲骨不屈的长姐能是四宗里不肯对墨家俯首称臣的声音，连他都差点不能坚持。他的姐姐从二十多岁便背起阴阳学宗，现在竟然一度也将整个道域扛在瘦弱的肩上了。她为四宗在三方间斡旋时没有人能支持她，是他不能分担她的重担，现在他还要来质问她吗？她何尝不愿做得更好。
“长姐，对不住。”檐前负笈为自己道歉。
“别对我说这句话！”泰玥皇锦霍然回头，姐弟俩都被吓了一跳。接着，她发觉自己的失态，掩饰着说：“我曾经梦见你死了，离开前只是对我说这句话。”
檐前负笈更愧疚了，差点再脱口而出对不住。
泰玥皇锦的眼眶微微湿润。他的姐姐曾经是爱哭的，后来不是，现在，可能她老了，她承认。檐前负笈不承认，他的姐姐伟大美丽，永葆青春，她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你就要让我一直劳累吗？裕铂，我会老的，也会死。如果士心那时还没长大……”
“长姐！”檐前负笈急了。
泰玥皇锦对弟弟笑：“好罢，不提。”
檐前负笈还是着急：“你活着，你活得好好的！”
“是你救了我。”泰玥皇锦强调，“还没问你，你怎么想到七闰传薪的漏洞？”
被姐姐这样一问，檐前负笈有些局促：“啊，其实不难，术数很基础的知识嘛。就是我开始也没想到，寄鲲鹏这么一无所知就敢来道域……”现在说起时他明白了寄鲲鹏的依仗，对方有编剧相助，自命天之骄子，当然不会把一点小小的真正的学识放在眼里。
泰玥皇锦听完他的解释，柔柔叹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以你为荣。你，士心，我一直以你们为荣。”她不给檐前负笈插嘴的机会，迅速说下去：“皓苍剑霨的伤是我所为。全道域除了我，又有谁可能消除他记忆，而不留下可被查知的术法痕迹。我可以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但我没想要这样做。当时，我想起了你。”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局促之余也觉得放松，等着裕铂的反应。她太久没有表露过心迹了。
“长姐。”檐前负笈委屈巴巴地叫她。
“嗯？”
“既然这样，等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找丹阳侯？”
泰玥皇锦又被他逗笑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脸红什么，你都什么年纪了，别告诉我你听不懂。”
“长姐，我还没结婚。”
“丹阳侯也没啊。”泰玥皇锦悠悠地说。
“长姐！”
“好了，实话告诉你，”泰玥皇锦正色，“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如我刚才讲的那样，各取所取罢了，甚至不是互相需要。这很公平。不然，你看我这些年来，可曾行事偏向星宗？或者丹阳侯可曾行事偏向我？如果都没，你委屈什么，你为我委屈什么？”
“没。可是……丹阳侯似乎确实是偏向你的。”行事未必脱轨而心里偏向。檐前负笈想起点点滴滴，他背着重伤的姐姐来到星宗时，唯有丹阳侯马上上来关怀、马上就想着协助她疗伤、马上就去挑战血神。确实丹阳侯一有机会就要惹泰玥皇锦，只要有机会他谁都惹，但他星宗为本的行事带上了掩盖不了的偏颇。心里的偏颇。同为男性，檐前负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唯独丹阳侯对泰玥皇锦这点特殊是檐前负笈不想看到的，因此他才特别讨厌丹阳侯。
“那是我对不起他。”泰玥皇锦若无其事地说。
“你对不起他什么！”檐前负笈马上被踩了尾巴，“要不是我破了寄鲲鹏七闰传薪，他都跟人去打你了！你不帮他，他也不帮你，谁也不帮谁，还是他占便宜了，我要去讨个公道，现在我也是道域功臣。”上个立大功的是无情葬月，天大的错都能被包庇，他檐前负笈怎么就……
泰玥皇锦的回答堵住了他的话：
“你说他心里偏向我，但我心里没偏向他，这难道不是我有愧于他？”
泰玥皇锦漫步在星河下，璀璨光辉中的她仿佛也发着光。明明是天地间浑然不起眼的一点，映入视野却比星河更夺目。
“你早就知道。”丹阳侯说。
泰玥皇锦回身，带着嘲弄向他施了半个郑重的礼：“紫微宗主。”
丹阳侯没回礼，黑着脸重复他的问题：“你早知道你可能死。”
泰玥皇锦坦言：“我没想过我能活下来。计划里你们攻上万学天府，带回来的就应该是一具尸体。或者，连尸体也没有。”
“你早知道你可能死！”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希望颢天玄宿信守诺言，保住学宗。”
“你相信？没有你，谁保得住阴阳学宗？”丹阳侯逼问。
“裕铂。”泰玥皇锦不看他，“他做到这么多，也该保得住学宗。他救了我的命，救了皓苍剑霨，也救了寄鲲鹏。”
檐前负笈没意识到他的所做作为无意中保下了寄鲲鹏的命。开放通商是四宗决定的，与覆舟虚怀半和解是四宗决定的，唯有寄鲲鹏活着离开道域非四宗所乐见。檐前负笈奋力解除七闰传薪幻象，四宗临时调整对策，当机立断引逍遥游与寄鲲鹏决生死，对付覆舟虚怀也被提到了时间表上的立刻，最后对付寄鲲鹏的人选只剩下颢天玄宿。面对这名有编剧偏爱由老板内定主角的人物，一向以自保为首要的颢天玄宿不敢托大，将他打成重伤、拖延他医治时间，但放了他一条命。
寄鲲鹏代表墨家，墨家这个多年再三祸乱道域的势力在道域才是四宗必除的对象，为此哪怕宗主也可以被牺牲。他们已经牺牲了归海寂涯，几乎牺牲了皓苍剑霨，准备好了牺牲泰玥皇锦，预备着牺牲颢天玄宿、再往后千金少也不是不可能牺牲。他们是道域四宗的宗主，危难当头当然要身先士卒为道域死。当仁不让。虽九死其犹未悔。
檐前负笈的搅局固然保住了他的姐姐，但也使寄鲲鹏留着命踏上桃源渡口的行船。
“没有皓苍剑霨帮助，檐前负笈活不到见你。”丹阳侯断言，“舒远心保不住他。没皓苍剑霨，他们两个谁也保不住谁。”
“寄鲲鹏呢？”泰玥皇锦霍然转身，“他究竟是什么人？颢天玄宿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自称海境师相欲星移，檐前负笈只能确定他是海境秦人。”丹阳侯依旧肃然，表情似乎一直没变化，熟悉他的人才认得出他肃然与肃然的区别。
“海境秦人，墨家九算，随意出入道域，所到遗害。”泰玥皇锦一扬水袖，对丹阳侯伸出手，“这就是寄鲲鹏的真实身份？你能容忍？”
“海境师相在海境，墨家九算在墨家。出了道域，那还有寄鲲鹏。”丹阳侯态度坚决。
泰玥皇锦笑开：“我也这样想。”
夜风吹起她的衣袖，带开覆在她手上的薄纱。她问丹阳侯：“一起去吗？”语气仿佛不是在谈论杀人，而是邀请情郎相会。
丹阳侯没说话，代替薄纱覆上他的手，隔绝夜风。他掌中的小手微扭，反握住他的手。
泰玥皇锦又笑了：“去吧，去碰碰运气。”
“去了，就不能空手而回。”
“我却以为空手而回最好。”
夜空下，他们交换眼神，心思如十指交缠。
丹阳侯说：“看你了。”
“走吧。”泰玥皇锦说。
泰玥皇锦给檐前负笈的回答“你说他心里偏向我，但我心里没偏向他，这难道不是我有愧于他”一句，可能尤其不好理解，因为心里偏向是自己情愿的，没什么愧不愧之说。之所以这里檐前负笈不拿这个道理反问，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道理……换言之，在泰玥皇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是也已经偏向丹阳侯了……姐弟好不容易诚恳地互相关怀一下，就别再给自己找不好受了。
🚗 我是个不喜欢杀人的作者，但是丹阳侯和泰玥皇锦要杀，我能怎么样。久别重逢，劫后余生，再来一场恶战，往后有点什么很正常吧？来：《后约》无言终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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