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芳魂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蝴蝶梦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凭栏

      遥远的异域有种说法,降生前的一个人是被劈成两个的,存活在世上的人都是一半,因此他们要寻找伴侣。

      莫离骚想,我们这样的人明明各自就已经很完全了,为什么还要寻找伴侣?因此这样的人几乎都是孑然一身。

      “我们这样的人”。这不是莫离骚的想法,是丹阳侯的。他说泰玥皇锦、他、莫离骚都是一样的人。

      有哪里不对,泰玥皇锦死了,而他们还活着;有哪里一定对了,不然为何莫离骚会在凭栏吹他的排箫。

      凭栏凭吊。吹参差兮谁思。参差是楚辞中排箫的称呼,这是怀人的乐器。

      他在怀念谁呢?

      他有许多人可以怀念。他无人可以怀念。

      莫离骚半生没走过很长的路,没认识很多的人。他是从道域到了中原又回了道域,不远。当他走路时他就只是走路,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行万里路不是古人的行万里路。更多的时候他哪里也不去。他就爱待在自己的地方。在慕容府,那是他的房间;现在,他选择哪里躺下。谁打扰他,他可以不理会,他至少有这点自由。

      他在怀念谁呢?

      他是在怀念师父吗?

      师父,非要说的话是第二个师父,慕容烟雨。莫离骚确实思念他。但他不怀念师父。师父老了,痛快地走过一生的路,最后选择了愿意的死法。莫离骚可以想象师父临终还问候敌人父母身躯的样子,他甚至有些怀念地笑了——不是怀念师父而是怀念师父的样子。师父是江湖中人,从莫离骚认识他时起就是。他直爽粗鲁古道热肠,动辄污言秽语,十分容易得罪人。慕容府是江湖的所在,这些楚地生长的鲜卑后人血脉里流传着偏执不受束缚的灵魂,燕国前仆后继的灭亡直至今日都在不断重演。慕容府的选择是没有后悔的。如同挑衅苗王要保的负心郎的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因此慕容血脉凋零。可慕容的子孙骨子里厌恶苟活。轰轰烈烈地活着,轰轰烈烈地死去,那是他们的江湖。

      莫离骚并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人。江湖与否,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剑与雅,如他的号一般。其他的,他尊重,仅此而已,敬而远之。师父从来走在那条路上,莫离骚未曾阻止过。徒弟被诱惑成为别人路上的垫脚石,莫离骚就拔剑。

      他什么时候偏离了自己的路?

      不是因为师兄。师兄的要求他若答应,是因为可以答应;若不可以,他会拒绝。莫离骚不是抱柱尾生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记忆中都没有的师兄羁绊掉下半生。是莫离骚自己——他走错了。他已年逾不惑,惑从何来?

      惑从前日来。

      阴阳宗主身亡前的话,让莫离骚开始反思自己的路。他为这次出征费了心思。从前他只打算就诸事与阴阳宗主“一谈”,后果是你死我活还是握手言和都视谈话而定。但主事者有不同意见。主事者要求他们必杀,要求得很清楚,杀人诛心。

      莫离骚会杀人,但是诛心,他连自己的心都未必诛得掉,如何去诛别人的心。最后他也只是一遍一遍重复师兄和——他想应该是——师弟的名字。

      名字重要吗?师兄师弟都抱怨,莫离骚充耳不闻。现在他背诵,如果是因为想起师兄弟生前的不满而改变,那确实动人;不像现在,连他执意“一谈”的情绪都被这分明利用的行为打乱。

      莫离骚背下来了,他没觉得更理解师兄,也没觉得更亲近师弟。剑宗师兄弟的死毕竟和他们的姓名以及莫离骚记不记得住完全无关。他只感觉自己是他人手里的木偶,和逍遥笔友谈话时平淡的情绪此时化作一股无名的焦躁由上冲下去。

      谈话终是谈了,莫离骚得到了理由,他一直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个。接下来他要思考他得到的理由是否充分。谈话,这才是谈话。

      主事者是要杀人诛心的,他杀了阴阳宗主,杜绝了三宗反抗的心。

      莫离骚自问与道域没有多少深厚情谊,与三宗联盟——现在随着七雅之二的加入是四宗联盟了——没多少袍泽之情,与剑宗更算不上同气连枝,阴阳宗主的死却让他升起兔死狐悲的感慨。

      这感慨丹阳侯给了他解答:他们是一类人,他们三个。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站不站在哪个阵营、听不听从哪个主事者,反而不那么重要。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莫离骚都不知道。他所知晓的是他此刻在这里,怀念他参与杀死的阴阳宗主。诚然最后下手的不是莫离骚,最后下手的也未必是下手的那个。想下手的偏偏是没能力下手的,和真正下手的,没有物伤其类的感慨,只有庆幸罢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莫离骚两者都不是,因此对于治他是局外人。

      排箫在他唇边发出如泣如诉的曲调。

      局外人,他们都是局外人,格格不入。但他们三个格格不入的个体并不因此更贴近。

      此刻局外人和局外人要推测槛内人的想法了。莫离骚讲起白起的故事。局外人达成一致,就上位者而言,这样的利益是可能驱策他们进行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屠杀的。丹阳侯不是上位者,阴阳宗主不肯如此所以死了,莫离骚比他们凉薄,早想好了远远躲着不脏自己的手也不伤自己的心。

      莫离骚不是凉薄之人,不然他根本不会在此,留在道域帮助剑宗。他记忆里剑宗的部分不是很清晰更不是很令他留恋,印象更深刻的反而是最后天元抡魁时终于得见天日的景象。他印象深刻的也不是得见天日,而是见到的人。可他也没多在意见到的人罢了,他从没寻找过他们。

      他从没寻找过她。

      莫离骚放下排箫。

      他一直怀念多年前的那场天元抡魁。他从此开始认识“世界”,之前他只是知晓事实。世界上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是男人,也是小孩。世界上有绝对相对天才凡人,他是绝对的天才。他过了很久才认识男女之情,过了更久才知道自诩天才的凡人在面对真正的天才的画皮被揭穿的时候其他凡人会为他鸣不平。真奇怪,明明应该为天才感到不公平。名不副实本就有被戳穿的可能,是虚名不是实质的错。莫离骚本人只是这实质的一部分。

      那是莫离骚认识世界的开始。具体慢慢沉淀在他心里和以往的抽象结合,像他在后来的梦里会渴望与某个惊鸿般的女子结合。他醒来想了很久,在记忆中寻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当时他已经离开道域那么久,从来没有想过回去,过去在他梦里化为他渴望的惊鸿一面的女子,像是过去、现在、未来一齐向他招手。

      这是莫离骚最多怀念的。他怀念,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见,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这个时候他意识到命运的强大与自己的无助。他这样的人。

      他吹起排箫。

        

登楼

      丹阳侯做了梦。泰玥皇锦在他怀中熟睡。软玉温香。他醒来看到她,下意识地回想这是她的房间还是他的房间、是要将她叫醒还是他要起身。什么事也没有。于是他松了一口气,想收紧怀抱。画面在这个时候变了,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她在火中燃烧,他一步也靠近不了。接着他恍然发觉,他感受到的温度不是来自焚烧她的火焰,是他拥抱她的双手。

      醒来丹阳侯再一次意识到,泰玥皇锦是真的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他常常意识、常常忘记,从来没有承认。当她在火中如她的名字一般消耗的时候,他还妄想她会回答。他头也不敢回地匆匆离开,好像这样就是把她的回答丢在了身后;又好像面容如生的那个人会站起来,毫不留情地反驳他的话。

      但是都不会。泰玥皇锦死了。他永远、永远地失去泰玥皇锦了。

      他失去泰玥皇锦了。丹阳侯须得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个事实。他太熟悉泰玥皇锦了。他们纠缠了大半生,两块石头也要深深渗入彼此的存在。丹阳侯不相信还会有大半生给他忘记。他已年过半百。何况,人对早年的事情记忆往往比后来的深刻。人一生的时间越来越快,到最后好像专为一开始迫不及待要过去的年光而活。

      泰玥皇锦。

      丹阳侯知道她的名字。一次约会的午后,她拥抱着他,沉默地用手指在他背上划下的名字。丹阳侯从来不叫。泰玥皇锦告诉他名字不是为了让他叫,就像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相爱。

      现在丹阳侯知道了,泰玥皇锦告诉他名字是要他亲眼见证她的结局,如她的名字一般在火中烧得脆弱地作响,让他心痛得拔不开脚步移不开眼却又不敢再停留地仓皇而逃。

      像他们的关系一样,这是对他的利用。他们维持关系的方式就是利用彼此。

      丹阳侯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他拥抱抚摸泰玥皇锦的手,是他最后给她一掌被她无视的手,是梦里燃烧他让他不能靠近的手。让他靠近不了的不是她,是他拥抱她的手臂,也就是他自己,也就是她自己。他们的存在混杂了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一个,即使她死,丹阳侯也会带着她的印记继续生活下去。

      到死她都在利用他。

      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只有互相利用。路太冷太窄,不能容第三人并行,亦不能不依在一起互相取暖。即使心里猜测终是同道殊途,眼下也沉默着更靠近对方。他们的交流从来不是交流,其他人听不懂,因为他们在和对方说话时并非说给对方,是说给他们自己。

      他们是一样的存在,泰玥皇锦和他。一样的存在同时有一个就够了,因此泰玥皇锦死了。

      有区别吗?既然他们同样,一个活下去也等于另一个活下去。

      丹阳侯这个时候察觉到自己的多余。莫离骚。天之道也是和他们一样纯粹的人,或许比他们更纯粹,因为天之道既没有学宗也没有星宗,只不过有点剑宗前前宗主的托付而已。莫离骚如果留在道域,道域就不需要丹阳侯。那时候丹阳侯也就变成别人怀念的对象了。如果利益相悖,他也会被他们像杀死泰玥皇锦一样杀死。

      丹阳侯想着这一切,心里毫无波澜。

      泰玥皇锦死了。他记得凶手。但那又如何?死人杀了活人,找谁追讨?死人就是死人,难道能教他再死一次不成?叛徒杀了宗主,向谁追讨?成功了就是改朝换代,没有诸侯勤王。

      丹阳侯是凶手,只是没有直接动手;他也是被杀死的人,只不过还活着而已。

      在这样的时候丹阳侯忍不住痛恨。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虽然真正的凶手是黓龙君,但他们每个人都听从指挥动了手,无论有没有能力杀她。丹阳侯尤甚,他甚至在乎她,就使他分外痛恨。

      他甚至在乎到对着莫离骚大谈泰玥皇锦。

      “你又提起她了。”对方说。丹阳侯愤恨地看着他。什么叫又?他才提了泰玥皇锦两次而已。

      他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杀的不是泰玥皇锦。黓龙君要清除不肯俯首贴耳的存在,师兄要保护星宗的旁观地位,笑残锋恨不得全世界妨碍他的都早死,莫离骚别人让他杀他就杀,因为他不在乎。哼,虚伪。他若不在乎,又何必假惺惺地吹着参差表示思念。丹阳侯知道别人让他杀的是他自己,要清除这个也不肯对墨家俯首贴耳也不肯让星宗止于旁观也不肯不妨碍笑残锋害人害己的执意的丹阳侯,他丹阳侯得像莫离骚一样装着不知道杀的是谁。每个人都装作自己杀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罪孽,每个人都装作自己不是想要杀死她,只有丹阳侯不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杀她的,也清楚地向她表示他不在乎。

      向她⋯⋯

      丹阳侯自欺欺人地说是向泰玥皇锦。她在火中的面容安详宁静栩栩如生,就像熟睡在他怀里的。熟睡的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吗?但他总归是说了。接收不到是她的错。她都说了最终书写历史的人才有资格标示正义,而她现在就放弃这个权利死了。丹阳侯自己肯定也不会是书写历史的人,但他在她死的时候还活着,因此理论上更有希望。

      你说正义决定谁能在最后书写历史。我们不正义,我们也活不到最后。但你已经死了,你更不能书写。你就这样放弃了你主张的代表正义的可能,为了不像我们一样不正义。你就这样死了。

      你起来反驳我,泰玥皇锦。你反驳不了我了,泰玥皇锦。泰玥皇锦。

      泰玥皇锦。

      泰玥皇锦⋯⋯

      他还能向谁诉说?

      以后这个名字将再也无法出口,如同原先的丹阳侯其实已经被杀死。人们将无数的概念加诸泰玥皇锦又将她当作这些概念的具象杀害。丹阳侯在一旁看着,心知他们选择泰玥皇锦也可以选择他。他幸运所在不过是投胎到了紫微星宗,死守着的不是泰玥皇锦的那个绝望而执着的宗门。

      他们这样的人被人忌惮,因此唯一治下安乐的泰玥皇锦不能做神君,最受师父青睐的丹阳侯不能继任宗主,剑法睥睨的天之道从来不是剑宗什么人。

      丹阳侯登上了观星台。一只不知从哪来的蝴蝶绕着他转,又拍着翅膀飞走。丹阳侯盯着它发了一会儿愣。蝴蝶肯定不是当初为了逃避苍苍的罗网而飞到他掌心的那只了。蝴蝶美丽却生命短暂,这只也许明日清晨之前就会在某片黄土上长眠,如同现在的泰玥皇锦一样。

      他感到烦闷。梦里的现实的软玉温香仍彷佛在他怀中。他知道公众对泰玥皇锦的惩罚就是对他的。他们是和天之道一样的人,只是没有走同一条路,因此不像天之道有超凡的剑法自保。他拥抱她的双手就是杀死她的,被杀死的她就是丹阳侯苦苦坚持的自己。

      泰玥皇锦悲惨到底都坚持自己的路,他丹阳侯难道因为这场仪式性的死亡就自此不能坚持了?那他究竟为什么现在不是和泰玥皇锦在一起?他们这样的人。

      他在夜色中眺望远方,一片迷茫。

        

沉水

      莫离骚重伤休养时,丹阳侯是最后一个来探望的。这场探望躲不过,但相看两厌的二人的一方还是拖到了最后。 

      丹阳侯进来时,莫离骚房里燃着香,气味浓郁得他险些掉头就走。

      “我查了天元抡魁的纪录,那一年阴阳学宗出战的代表是她。”莫离骚说。

      丹阳侯烦躁地坐下:“这不是废话吗?”他不想再和莫离骚谈论那个女人,不想。

      “这是沉水香,会让我想起她。”莫离骚说。他没给丹阳侯插嘴的机会,一口气说下去:“我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第一轮遇上一个很美的对手。等我后来明白了当时的感觉,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娶她。再后来,我明白了楚地和道域相隔遥远,我回不去。我保持和笔友的来往,想知道那个美丽的女子现在可能过着怎样的生活。我知道她比我大,但我越来越大,总有一天我赶得上她。”

      “过不了几年,你就赶上她了。”丹阳侯刻薄地说。他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没有扑上去打卧床不起的莫离骚。

      莫离骚像没听见丹阳侯的刻薄般,继续说:“等我回来,我意识到她很可能早已在内战中去世。我没找。我的回来是有心人设计的阴谋,我宁愿在这个时候遇不上她。但是,真的是她。”

      竟然真的是她。

      “你早想过会是她,”丹阳侯毫不留情,“还有可能是谁?泰玥皇锦,只要有她参与,阴阳学宗谁能盖过她的光彩?”

      “我一直想,我八岁的时候她十余岁,她比我大很多,但我十八岁的时候她只有二十多岁。我越来越年长,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直到这几年的距离再也算不得什么。我会追上她的,我在心里说,请她等着我。”莫离骚答非所问。

      丹阳侯铁青着脸不说话。

      莫离骚终于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爱过她吗?”

      重要吗?他爱过泰玥皇锦吗?此时此刻,这个问题还有丝毫意义吗?

      有。

      “她没爱过我。”

      莫离骚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继续问:“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丹阳侯回答得不假思索:

      “和她、我、你,完全不同的人。”

      香烧完了,惨淡的托盘上一个心脏样的痕迹。房里无风,不会像泰玥皇锦一般最后随风而去。为什么她明明是火却又是沉水香呢?水中的火,因此她死了。他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最纯粹的、最勇敢的,她,死了。

      泰玥皇锦死了。丹阳侯在心中重复。柔和的说法是她离开了,但“离开”太温柔了,她是死了,丹阳侯亲自参与去杀她。用比事实温和这么多的词描述事实像是对自己的饶恕,而丹阳侯是永远不会饶恕自己的。

      至少他有这样的勇气。

      而莫离骚,他在不止一次试图杀泰玥皇锦也确实杀了她之后,知道泰玥皇锦就是他思慕了许多年的故人。他是另一种勇气了,而丹阳侯只会嘲笑他是自欺欺人。他们这种一样的人被相互吸引,如丹阳侯和泰玥皇锦间稳定有限的肉体关系。天之道早意识到孤傲的阴阳宗主就是惊鸿一瞥的洛神,脆弱的翩翩的飞向太阳的蝴蝶,在灼热的阳光里失去自己的翅膀。她从来不是强者却从不是弱者。失去翅膀的垂死的蝴蝶扭动。莫离骚在那时确定他所怀念的是谁了,在思慕变成怀念的那一刻。不去查证是对他们这种人的亵渎,对他也对泰玥皇锦。

      天之道也比丹阳侯更有勇气。

      “你说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和你与她。”他说,“你说错了,我没有她的勇气。”

      被理性之光照亮的人能回到蒙昧里吗?窥见了天堂,还会满足于地狱边缘?现在他们就在地狱与天堂的边缘,寄鲲鹏要别人都回去黑暗而他独占光明,他们身处地狱望着曾涉足的天堂瑟瑟发抖。

      与他们相比泰玥皇锦是实质上绝对的弱者,这个弱者是唯一起来誓死反对放弃理性与光明回到矇昧的人。谁敢在她面前自称强。

      她早知晓她要的是与自己截然不同之人,莫离骚或许察觉过却淡漠地忘怀了,丹阳侯至今不肯直视。

      所以天之道和丹阳侯永远比不上泰玥皇锦。永远的若有所失,永远的一败涂地。

      “我与你是同样的人,”丹阳侯说,“她不是。”

      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莫离骚问。

      丹阳侯烦躁地转过身:“等你死了去问她。”

      “没必要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至少你拥有过她。”莫离骚说。

      丹阳侯已经迈开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转回身,盯着莫离骚,一字一顿地说:“谁也没拥有过泰玥皇锦,除了死亡。”

      天之道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年少时爱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重要吗?”丹阳侯反问。

      “对你或许不重要,因为你认识过她、拥有过她。但对于我,很重要。她是你我的另一面镜子吗?是你或我的倒影?还是根本就是另一个可能下的我们?抑或是我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中他把丹阳侯摘将出去。天之道确实,比丹阳侯,更多一分勇气。

      丹阳侯敌视良久,说:“永远不可能。”

      “嗯?”

      “你以为她是本来的你,或者另一个你,永远不可能。你只是永远失去了认识她的机会,所以胡思乱想。等你死了,让她当面打消你的妄念。”

      天之道居然笑了:

      “凡生没有不死的,我总要死,总可以再见到她。人说黄河尚有澄清日,我想,相逢的时候不会更远。”

      ——她这样的人。

        

      不是新来怯凭栏,小红楼外万重山。自添沉水烧心篆,一任罗衣透体寒。

      凝泪眼,画眉弯,更翻旧谱待君看。黄河尚有澄清日,不信相逢尔许难。

  

(文是多角,但是@甜饼生产商鹤阳 视频是天玥。指路:不信相逢尔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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