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芳魂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阴阳学宗】咫尺天涯


       士心坐在榻上,内外伤口火一样地疼,他紧紧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他在紫微星宗,套间,的内间。他说让宗主住在内间的,想自己怎样还足以照料她。宗主看了他一眼,让他里面去没事别出来。就这一眼一句话,他已经怕了,和从前不知多少次一样,乖乖跟无愧道了别走进里间去。

       辅士倒在地上,就在他和宗主面前,他不敢相信,竟然都来不及伸手。

       辅士⋯⋯

       士心咬住被角。他不能哭出声,不能让宗主听见。

    

       

       丹阳侯进来的时候泰玥皇锦正挣扎着起身。她声音非常轻,明显不想被里屋的凯风弼羽听见。她双手结印,隔绝声音的阵法沿着房间蔓延。

       做完这一切,她支撑不住地倒下去,丹阳侯疾步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伤上加伤。他道:“静心,吾助妳疗伤。”
       泰玥皇锦点了点头。她任凭丹阳侯检查她伤势,听见他下结论:“幸好,重伤不在心脏。”
       裕铂的伤口也不在心脏。
       “⋯⋯留步。”
       若丹阳侯现在离开,难免惊扰术法,她的声音会被士心听到。
       泰玥皇锦崩溃地大哭起来。

       
      

       鸣觞确定四下无人,若无其事地推开一扇门。屋内不起眼的地方躺着檐前负笈,他等到鸣觞脚步靠近,将饭食放下,才睁开眼。大量失血后他本就偏白的肤色更白了。
       鸣觞盘腿坐下,道:“你倒镇定。知晓我从霸王手下救你,冒了多大风险?”
       檐前负笈勉强笑笑:“正如你把我藏在这时说的,若真有危险,现在的我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不如保持镇定,留点尊严。”
       鸣觞难得没再呛他,说:“还没宗主和士心的消息,他们应当逃出了。”
       檐前负笈正努力起身吃饭,牵动伤口脸孔扭曲,听到鸣觞的话,痛苦中露出释然。鸣觞扶住他避免伤口开裂,讽刺道:“怎样,要我喂你吗?”
       “不必了。⋯⋯多谢你,鸣觞。”
       “不必。别乱动,剑伤我无能为力,但我掌力造成的伤口我清楚。”鸣觞还是一贯的没好气。
       檐前负笈苦笑:“清楚我不能乱动,怎不早搭把手?”他饿坏了,端起饭狼吞虎咽。份量不多,显然是鸣觞从自己的份里省出的。檐前负笈没再感激也没抱怨,鸣觞冷眼瞧着,在他吃完时递过水。阴阳学宗的辅士在这种境地里还将餐具整齐收好才放在地上,问:“他除了自称霸王,还讲了什么?”
       “他要我三日内想出新曲,不然就砍掉我手指。”鸣觞说。
       檐前负笈再次苦笑:“什么新乐曲?楚歌?《鸡鸣》?”
       “不知道。”鸣觞说。他漠然得彷佛置身险境的是毫不相关的他人。没了手指,更难照应檐前负笈。他说:“伤势稍好,你就逃吧。四宗必定出击,他去迎敌,就是你的机会。”
       “我会。”檐前负笈说。
       “等见到宗主,好好请罪。”鸣觞提起饭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表情和从血神面前退下时毫无变化,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屋内,檐前负笈闭上眼睛。士心逃走,长姐必然知晓了一切。长姐以为他身亡,不知有多伤心;等见他死里逃生,必然大发脾气。鸣觞说的对,他得认个错,他让长姐担心了;然后安慰士心,士心一定受惊了。 

       “长姐⋯⋯”他在心里默念。 

       

   
       士心坐不住了。他记挂宗主伤势,想去看她。刚要推门,他的手却在空中停住了。外间有隔绝声音的术法,时效将近正在散去,他听得见隐隐的哭声。 

       士心掉了个头,拉开窗户跳出去。四宗齐聚星宗,飞渊姐姐知道他逃出,会来看他的,他也该去见见其余的人了,将他们拦在打扰不到宗主的地方。 

       其时黑夜正深,白昼将近。士心走出不远,在哭声似闻非闻的地方见到了来探望宗主和寻找丹阳侯的几人,其中有刀宗的那个客人,寄鲲鹏。 

       “阴阳宗主还好吗?伤势如何?”寄鲲鹏摇着扇子问。士心从他的眼睛中知道对方大约已经猜出来了。 

       “宗主没事。多亏太微垣,她的伤势稳定多了,现在正需要休息。”士心彬彬有礼地回答。





關於這篇文:

士心和泰玥皇錦的部分是我週三夜裡做的夢。睡前我剛看完圖書館光驅打開的碟片,難過得想把盤掰了。睡著就夢見剛在星宗安頓下的泰玥皇錦和士心。泰玥皇錦怕自己痛苦的聲音被士心聽到,先用術法設置隔聲,但她太悲傷忘記術法時效了。士心聽到哭聲,從別的地方翻出去,攔住猜到端倪前來探望的人,撒謊說宗主沒事還好。

鳴觴和裕鉑的部分是我週四還是週五想到的希望。裕鉑的傷口不在心臟一邊,在布袋戲世界的左邊也就是現實世界的右邊,沒入葬可能有救。鳴觴的部分,他習樂可能至少有點抗性,二十一年前的悲劇令他痛苦如此,再讓他被欺騙控制重演悲劇太殘忍了。

《雞鳴》是楚歌,四面楚歌的楚歌可能就是這首。虞子山「雞鳴楚地盡」就是用此典故,郁達夫「雞鳴風雨海揚塵」或許也是這個意思。楚歌除了最容易想到的楚辭九歌四面楚歌等等還有一個意思,劉邦的戚夫人(跟隨劉邦征戰的寵姬,可以理解為對應項羽的虞姬的劉邦的美人吧)悲劇註定的時候,劉邦對她說,為我楚舞,我為你楚歌。後來劉邦去世,戚夫人母子果然慘死。

咫尺天涯,是學宗給我的感覺。陰陽學宗的眾人,彼此不理解不認同,近在咫尺卻如相隔天涯;無論如何不認同,都互相關心彼此相愛,天涯亦如比鄰。裕鉑見了姊姊和姊姊爭執,回頭在逍遙遊面前幫姊姊說話;鳴觴出門跟著泰玥皇錦打架回來跟裕鉑吵架,出事兩人分工合作毫不含糊;士心和泰玥皇锦触手可及却来不及再触摸一下了无生气的檐前负笈;浪飄萍來救泰玥皇錦和士心,泰玥皇錦不感謝他反而生他的氣;等等等等,都是真心認為彼此是自己人才有的反應。這篇文裡的泰玥皇錦和士心,一牆之隔,為同一件事情悲傷,泰玥皇錦卻不讓士心聽到自己的哭聲,士心聽到不去安慰她反而裝作不知道也不讓別人知道;裕鉑和鳴觴,各自有各自的擔憂,坐在一起也不想同一件事;泰玥皇錦和檐前負笈相隔甚遠,但姊姊想著弟弟弟弟念著姊姊;學宗諸人,想的都是學宗,都是為了彼此。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聽起來很淒涼,但我認為,就算不理解,只要真的彼此相愛,一切都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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